□杨祚华
秋季洁白的天空,一行大年夜雁几声鸣啼,排着“人”字形向南飞去。金风抽丰吹拂着金黄的稻浪,浓浓的稻喷鼻飘溢野外。飘荡的金风抽丰醉了,在田埂上掐着饱满稻子的父亲笑了。
在农时季节中,秋季的稻子最为丰盈。这个轻飘飘的季候里,农家人绽放的笑容,比秋季的风景更加残暴。父亲轻松地扛起挞谷的拌桶,一大年夜家人紧随厥后,迈进田里收割稻子。一阵挥镰,放倒一排排谷把子,在“咚咚”的挞谷声中,一粒粒稻子抖落于拌桶里。
母亲手把手教我们“捡草”,即稻草打结。她拿起拌桶旁的稻草,在温润的泥土上,三两下利索地抖齐、捋好,左手抓着稻草尖,右手拿起几根稻草,压在左手大年夜拇指下,右手沿稻草边牢牢一拧,一把稻草就打结好了;拎起稻草萧洒地一扔,稻草撒开了下端,稳稳妥本地立在田里。这看似极其简单的“捡草”,亦令初涉农活的兄妹们在一季的挞谷中,方能学会稻草打结。
秋收后的晴好气象,天空一片湛蓝,高远澄明,白云飘飘。大年夜地一片静谧,春色明艳而有风景。在一片阡陌野外里,在层层叠叠的梯田上,即就是稻子颗粒归仓了,田里的稻草和密密的稻茬相映成趣,依然是一片浓郁的金黄色彩。这时候的鸡鸭牛羊离开了牵制,随便放牧在田里,寻食漏掉的谷物和稗草。农家人在秋季小憩的季候里,开端翻晒稻草,一趟趟背回家,用来暖和一个夏季的寒瑟。
收割后的野外,残留着一缕缕稻喷鼻,田埂上的野草渐次变黄。挞谷后扔下的一捆捆稻草,微黄的稻秆还没有褪尽青色,七颠八倒地堆在一路。那蹁跹飞舞的蜻蜓和一只只蚂蚱,间或,还有几只螳螂,不知从哪里飞来,飞爬在稻草上,吸吮着晶莹的露水,洗澡着秋季的阳光,尽情享用大年夜天然的奉送。
在秋阳高照下,父亲带着我跨进沟壑的田里翻晒稻草,将田背坎浅水里的稻草,一个个拖进干涸的田中心;同时将一些委顿趴下的稻草,再次“捡草”,让其重新站立起来。远了望去,高低整齐的正沟田里,一个个举头挺拔的稻草,犬牙交错,整洁分列,好像一列列操练的兵士,展示威武雄浑的姿势。
翻晒完稻草,去田里割稻茬,俗称“割谷桩”,备今后煮饭用。常常是在夜色阑珊时,父亲带着我们走进空旷的田里,专注俯身割稻茬。母亲在家煮晚餐。这时候的心境溢满了愉悦,这朗朗夜空下,有一轮明月洒下洁白的清辉,有秋虫一阵阵的浅浅吟唱,有几兄妹的欢声笑语,有父亲摆不完的龙门阵,更有母亲在家煮着飘喷鼻的新米饭,平淡的生活充斥了盼头。一块田的稻茬,一个多时辰后,悉数被割完。模糊听到母亲的声响,她站在田的那头,呼唤呼唤我们回家吃晚餐。
稻草翻晒两天,透着一抹金黄的色彩,趁着晴好气象,尽可背回家,做一冬的牛料,部分作为它用。到了正午,秋阳当顶,知了爬在树上叫声悠长的时辰,父亲和我背着背架下田,把一个个稻草归拢,将三两把稻草拧成稻草带,抱几捆稻草捋好后,平放在地上,用膝盖顶住稻草压实,两手攥住稻草带拧在一路,打成一个结,一捆稻草就捆好了。如此这般,抹着汗水背回家。
半个下午时,太阳遥遥西斜,母亲请来刘幺爸上草垛,俗称“上草树”。父亲鄙人面将一个个打结的稻草抛向刘幺爸,他在草树上沿四周一脚脚踩实;堆叠的稻草逐步增高,如房屋般高大年夜,占去了半个地坝;最后,再在草树顶上系上竹篾条收口,一个硕大年夜的草树便扎好了。稼穑忙时,把家里那条黄牯牛拴在草树下,任由它不分昼夜地嚼着稻草饱肚。即就是在柴火紧缺的年成,稻草亦不克不及用作燃料。
父亲留下几捆稻草,放在柴屋里。母亲在床铺上换上干净整洁的稻草,铺上竹篾席子。睡着软和、温馨,嗅着稻草的淡淡幽喷鼻,一家人枕着酣甜的睡梦,走进了将来甜美的生活。
一夜秋雨淅沥,父亲一觉悟来,坐在屋门口,在一捆稻草里遴选秧草。他把一根根稻草去掉落表皮,掐掉落两真个草结,留下中心剔亮的部分,就是一截好的秧草了。善于言辞的父亲,便说起了一副对子:“稻草捆秧父抱子,竹篮提笋母怀儿。”年幼的几兄妹,被父亲逗得哈哈大年夜笑!他把一小捆秧草挂在房梁上,为来年春耕做预备。
到了过年,母亲用稻草熬制的碱水,蒸煮米豆腐,那是方圆几里的一绝。米豆腐蒸熟时,翻开蒸覆盖子那一刻,笼屉里热气升腾,好像黄玉般泽润的米豆腐,立时喷鼻味扑鼻。母亲用筷子划成块状,我们夹进碗里,就着馨喷鼻的胡豆瓣汁沾着吃,口感鲜嫩绵软。多年来,这鲜喷鼻浓郁的滋味,飘溢在我的梦境,成为我挥之不去的乡愁。